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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橘小说www.dajuxs.com提供的《囚春山》60-70(第21/24页)
窗牖,将半座屋内照得透亮。
幔帐半挽,珠帘浅垂,熏香袅袅,四座铜制兽角燃炉温暖地倚在墙角,将漠漠寒风都拦在了屋外。
一切陌生又熟悉。
琅园,海河楼。
——是她记不清已来过多少回的、谢清晏的独苑。
而这个房间,也正是谢清晏自己起居的私居。
当这些念头电光似的闪过脑海,戚白商从怔忪里回过神,她悬着心望向身侧——
好在艳红的薄衾只盖着她一人。
等等,艳红?
戚白商捏住了薄被,同时仰头,看向不知何时被替换的红色幔帐,脸色一时映得发红,难辨是恼得还是气得。
“姑娘醒了?”正在戚白商掀开薄衾要下榻时,玉璧屏风外的门扉轻作响动,一位面目慈善的嬷嬷端着梳洗的铜盆进来了。
戚白商一时无措,也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好在嬷嬷似乎是个有眼见的,从头到尾自然妥帖,像是早在戚白商身边服侍过很多年了似的。
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,一直持续到了嬷嬷从外间取来早准备好的衣裳。
那一抹晃眼的红,叫戚白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:“嬷嬷,这似乎不是我穿来的那套。”
“今日大年初一,自然要换新衣裙,姑娘放心,这是按您的尺寸裁制的,一针一线皆是出自京城大家之手……”
戚白商:“……”
听起来更不放心了。
戚白商试图推拒:“我还是穿昨日的衣裳就可以了。”
“可姑娘昨日的衣裳,老身为你换下后,谢公便拿走了。”嬷嬷为难道,“老身可以请谢公过来,只是姑娘总不能只着里衣见他?”
“……”
于是,一番推阻无效,戚白商还是将那身鲜红织锦、裙摆如曳撒似的衣裙穿上了身。
戚白商自入戚府后,便只喜着素色,极少穿红,此刻望着穿衣铜镜中叫艳红衬得愈发嫣然白皙的女子身影,一时有些恍惚。
她想起了梦里,遇到阿羽姐姐时的自己,又想起在入梦之前,谢清晏将她推入黑暗前留下的那句话。
[既然你非要嫁,不如先全了欠我的新婚之礼吧。]
“……”
望着这一身堪比嫁衣的红,戚白商心绪意乱。
这一劫,莫不是还没逃过吗?
戚白商刚想着,就听见嬷嬷回身作礼:“公子来了。”
铜镜前的女子一惊,抬眸。
连门扉开合声都不曾听闻,镜中,穿过珠帘,她身后不知何时走进来一道衣袍如雪、玉簪银冠的青年。
戚白商有些不安地回过身,只是当着旁人面,她又不好开口。
只能望着谢清晏踏着薄靴,衣袍猎猎,一步步走到她面前。
嬷嬷止不住夸着:“姑娘已梳洗穿戴好,您瞧,这一身合适得紧,老身也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顾盼倾城的美人了。”
“……”
谢清晏的眼神在戚白商身上停了许久。
直到嬷嬷疑惑地再唤了声“公子”,那人方才醒过神。
嬷嬷正迟疑:“只是公子,这等喜庆日子里,您怎好穿白呢?”
谢清晏薄唇微动,却没解释什么,他侧了侧眸:“董嬷嬷先出去吧。”
“是,公子。”
等到嬷嬷出了房间,戚白商终于启唇:“谢公不准备放我回去,是么?”
“夭夭若早有这个觉悟,昨夜何必受颠簸之苦?”
谢清晏上前,温声如玉,画皮披得是如沐春风。而戚白商此时才注意,他今日并非全然冠发,只是以银冠束起,垂了马尾在后。
在他耳鬓之上还藏了束起碎发的一根翠白抹额,冠带作发带,混入长垂的青丝间,尾缀着竹枝形的玉饰。
若非知他已二十三,不,今日该是二十四了。
那便是说未加冠的少年郎,对着这张清绝如玉的峻颜,兴许也有人会信。
戚白商面色微微古怪:“你今日……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我能有何事。”谢清晏漫不经心问。
“那为何,作这般模样。”
“……”
谢清晏眸色微滞,停了一两息,他才无事人似的轻抬指骨,从旁边木架托盘上拿起织金缀珠的覆面红云纱。
那人微微俯身,折腰,就着戚白商躲避的姿势,依旧给她系上了。
“与你成洞房之礼,算么?”
戚白商:“……”
心里悄然翻了个白眼给他,她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。
虽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,但至少,洞房之礼是解衣,不会像她这般,身上衣物饰品越穿越多,显是要出门去。
戚白商正想着,谢清晏为她戴好面纱,垂手便握住了她手腕,牵她向外。
“谢清晏,你放开我。”
戚白商刚要挣扎,便听走在前那人不回头地道:“我助你查湛云楼幕后之事,也可以帮你找到给你母亲下毒的主谋。”
“……”戚白商蓦地一停,蹙眉问,“你想要我做什么。”
话间,二人到了外屋。
谢清晏单手覆上门扉,回眸瞥她,跟着慢慢落到他握着她的手上:“譬如,先听我的。”
门扉推开,不巧,门外一个声音将对视的两人视线同时拉了过去。
“啧啧,大早上的,有碍观瞻啊。”云侵月伸着懒腰,似乎刚从东侧厢房里出来,好整以暇地抱着胸靠在廊柱下,看着两人。
戚白商面色微慌,立刻就要从谢清晏手中抽回手腕。
然而那人却像早有意料,反而将她手腕在掌心握得更紧。
他低垂下眉目来淡淡睨她:“不想查了?”
“你……卑鄙无耻。”
不敢叫云侵月听见,戚白商轻声咬牙:“你就不怕他告诉婉儿吗?”
“婉儿喜欢他,而我有你,这不是很公平么。”
“…………!”
听到前半句,戚白商的脸色顿时白了。
思绪纷乱的戚白商像只惊丢了魂儿的木偶,任由谢清晏牵着出了屋。
没被搭理的云侵月扫过从他面前大大方方走出去的谢清晏,刚要撇嘴,忽地目光一顿——就顿在那人长垂的乌黑马尾,还有其间隐约反射起日光的竹枝玉饰,正随着抹额冠带摇曳。
云侵月:“……谢琰之,你今日莫不是要去哪家花楼竞选花魁吗?”
谢清晏目不斜视地过去,唯独出院前,他抬手召来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董其伤,说了什么。
没一会儿,在那两人远去不见的背影作背景下,董其伤走进院里,面无表情地停在云侵月面前——
“公子说了,云三昔年千金买醉的那些江南花魁,不若便趁上元节前,一同召集起来,请入京吧。”
云侵月:“…………”
谢琰之。
你这个狗!!-
琅园马车驶向上京西市时,天公不作美,又飘起了鹅毛大雪。
戚白商垂首望着搁在膝上的狐裘,有些怔然。
——
不知是记忆的错乱,还是梦境的纷杂,面前这件红锦白狐氅衣,竟与她今晨梦见的、那个大年初一时穿的那件,相差无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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